狐狸狸

【周叶/兴欣】山海绘卷(三十)

※我流古代架空背景,感谢山海经等志怪古籍妖怪赞助【× 

※夫诸周X乘黄叶 

※我终于能贯彻我周叶党兴欣吹的本色 

※大量兴欣私货,大量写手自己私货,大量妖怪二设,瞎几把乱写瞎几把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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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文逸小时候对自己的母亲没有什么印象。


安家的孩子从记事开始,就由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带在身边,四书五经,史记算术,小小年纪路都还走不稳,就先学着读书写字。


安文逸从小便跟在祖父身边,脸颊还因为婴儿肥圆嘟嘟的时候,已经能流利背诵资治通鉴,很得家族中长辈的赏识。


他与父母一月也未必得见一次,即使见了大多都是例行行礼后便回到自己的书房。


“存天理,灭人欲。”祖父对安文逸这样清冷的性子非常欣赏。


那时候安文逸对于母亲的印象,大约就是个有些怯懦的妇人,她穿着简单朴素的长裙,每次见到安文逸似乎都想说些什么,安文逸冷归冷,但从小就被教导要尊重孝顺长辈,于是都停下脚步,示意母亲继续说,母亲每次都是吞吞吐吐半晌,最终只能叹一口气,让安文逸去做自己的事情。


安文逸每次离开时都能感受到母亲站在门边目送自己,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什么都不同自己说。


好在这些他并不在意,祖父说了,读书人要摒弃一切杂念,方能得书中上乘。


与成为同辈中人佼佼者的安文逸来说,他那位不求上进的父亲和来历低微的母亲渐渐离他越来越远,就连祖父最后都放弃了自己这个幺子,转而将全部期望寄托在孙子身上。


安文逸与父母相见的日子从一月一次到后来的三月一次,甚至半年一次,他偶尔外出去书房的时候会撞见自己的母亲,她往往藏在假山或者树木后,偷偷地看着他,安文逸想起祖父反复强调“女人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”的要求,最后却还是没告诉别人。


只因为母亲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又欢喜,安文逸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不忍心的感情。


那一年的除夕夜,安文逸向父母敬酒时才发现母亲没有来,父亲揉揉鼻子,无奈说,母亲受了风寒,便留在了院子里。


父亲倒是有心赶回去照顾母亲,可惜安家规矩森严,族长离开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起身。


安文逸顺势坐在了父亲旁边,安家枝繁叶茂,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。


“最近怎么样?”安候人侧身问安文逸,他每一次见到安文逸,这个孩子和上一次相见比起来都会长高许多,仿佛昨天他才将小豆丁的孩子捧在怀里,今天安文逸的眉眼间已经有了卷耳年轻时的模样。


卷耳便是安文逸母亲的闺名,尽管她嫁进来之后,祖父嫌这个名字过于粗俗,给她另起了字,但安候人还是习惯了这么唤她。


“一切顺利。”安文逸答得有些干巴巴的。


说完两人便再无话题,邻桌的欢声笑语衬得这父子俩更是形同陌路。


安文逸突然有些后悔坐过来,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长袖善舞的人。


“若我在学问上有所建树,”安候人突然开口,“你就可以跟在我身边,不必到你祖父身边,离开卷耳这么多年了……”


说完大概也觉得没意思,安候人笑笑,他拍拍安文逸的头顶,说:“总觉得一转眼,我们文逸就已经长大了。”


安候人笑起来极儒雅,眉眼间都是温柔颜色,他细长的手指拂过安文逸的头发,就像每一个溺爱孩子的父亲做过的那样。


如果自己真的跟在父亲身边会是什么样子呢?安文逸难得有些走神起来,母亲和父亲看上去都非常温柔,如果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话……


安候人说完话便转身继续吃喝,刚提起酒壶,蓦地想起卷耳还在病中,大约是不喜酒味,便又放下。


安文逸在一旁看着。


父亲确实是深爱着母亲的,即使他对于爱情的认识仅仅只有诗经里短短几句。


而想来,母亲当初大概也是沉溺于这个男人眉眼间的温柔颜色,才会奋不顾身跟着父亲离开故乡的吧。



 

春色染上树梢的时候,安候人病了。


百善孝为先,安文逸暂时将功课全部放下,搬回父母的院子,伺候病中的安候人。


家中的医者来过几次,对于安候人的病情都难以诊断,脉象上来看一切平和,但安候人日渐虚弱的模样却不似作假。


“怪哉,怪哉。”医者钻了牛角尖,回头就扎进书海之中,势要弄清安候人的病情。


卷耳和安文逸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安候人,大约是相处多了,卷耳在安文逸面前也不似曾经那般紧张。


那日,卷耳在隔壁午睡,安文逸坐在父亲的床边翻阅书卷,安候人坐了会,大约是有些无聊,问:“文逸,你是不是有些讨厌你母亲?”


安文逸一愣,讨厌肯定说不上,只不过他确实很难对母亲有亲昵和依赖的举动,他只是尊重她。


得到否定的答案,安候人接着说:“你母亲原来……并不是这样。”


“她的故乡在苗疆,她曾经是寨中最美的姑娘,鲜衣怒马,我第一次远远地看见她,就再也没忘记过。”


那时候的卷耳是整个苗寨捧在手心的姑娘,张扬又泼辣,敢爱敢恨,见到安候人的第二天就牵着两只山羊上门问他,我很喜欢你,你可愿娶我为妻?


向来遵礼守法的安候人哪见过这样的架势,吓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将人打发走,几天都绕着卷耳走。


安文逸听到这一段的时候惊得挑眉,他所学到的书里,都是由男方上门提亲,结婚前没见过彼此的夫妻比比皆是,哪有女子能做出如此大胆失礼的事。


“苗疆那边都是如此,喜欢便说,粗看极莽撞,但仔细想来,其实倒是率真得可爱。”


“各有缘法。”安文逸皱眉,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,但还是好奇,“那后来呢?”


“后来有次我卷入了苗疆之间的纷争,为了救卷耳差点丢了性命,临死的时候我就想,要是就这么死了,再也见不到她,实在是不甘心得很。”


“所以醒来后,我正式向她提亲,在苗疆办过一次婚礼后,带着她回到了祖宅。”


说到这里安候人长长地叹了口气:“祖宅对卷耳来说确实太过拘束,她为了我,牺牲了许多。”


“我时常在想,带她回来是对的么?当时的我一心觉得回来是一定的,因为我从小你祖父就是如此教我的,可是这么多年看到卷耳和你如此,我又在想,这是不是对的?”


这话若是被祖父听到,大约会大发雷霆,怒斥他大逆不道,可安文逸只是安静地听着,后来他想来,也许那时候他就该意识到,自己骨子里就对于这些大逆不道的东西不排斥,这么多年的循规蹈矩都没能将他骨子里的恶性磨灭。


“她是天上的鸟儿啊,如何该和我一起被关在金丝笼之中?”



 

安候人没能熬过那年秋天。


而在他几乎油尽灯枯的时候,医者终于查清了安候人的病情,那不是病,是蛊。


当年他为卷耳挡下那一击时,就被对方种下了蛊。


卷耳知道真相后,握着安候人的手哭得不能自已,而那时候的安候人已经虚弱到只能用枯槁的手指点点她的额头,这便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安慰。


安文逸有些麻木地站在灵堂之中,他还是没有父亲逝世的实感,就好像他还在那张病床上,笑着等他归去。


家族里几位和父亲平辈的长辈前来为他上香,他们低声劝慰安文逸不必太过伤心,然后闲谈中,提及了安文逸的母亲。


家族并未将安候人的死怪罪于她,相反,为了安慰丧夫的她,家族决意将她嫁于族中一位年纪稍小的堂弟,他正到了外出游历的年纪,若能在家中成亲,最好不过。


安文逸无法形容自己听到消息那一刻的震颤,他难以想象那个笑着问你可愿娶为妻的母亲会嫁给别人。


“毕竟一切都是为了将家族延续下去,为了守护书籍这些都是必要的。”


安文逸那一晚脑子里都是晕的,他决定第二天去找母亲谈谈,难怪这几天母亲都未曾出现,原来是因为这样么?


天色蒙蒙亮起时,安文逸揉揉跪了一晚的膝盖,他准备回房换件衣裳,顺路去看看卷耳。


女人是不允许出现在灵堂的,尤其卷耳如今这样的情况,安文逸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好,于是犹豫了一晚上,但他总觉得,在安候人走了的现在,卷耳便只有他。


然而在安文逸还未走到卷耳门前,就传来她闯入灵堂的消息。


安文逸闻讯赶到灵堂时,卷耳已经和祖父对峙起来。


卷耳穿着她与安候人结婚时的喜服,而另一件被她穿在了安候人的尸体上,她的妆画得极美,眉间眼角的朱红色如同牡丹层层绽开。


那是整个苗疆最美的姑娘,无人能抵挡她的艳色。


祖父站在最前方,脸色很难看,他吼道:“我再问你一次,你嫁是不嫁!”


但平时怯懦温和的那个卷耳不见了,现在的卷耳是敢跟着心上人走天涯的姑娘,她眉眼一挑:“要嫁你自己去嫁,我嫁于的,只有安候人一人。”


“你们当自己是什么东西?娶我,你们也配?”


这话气得在场的几位长辈都脸红脖子粗,他们几曾见过这样粗鲁的后辈,当下就要拿她问罪。


“你当初就该听我的。”一把精巧的弯刀出现在卷耳手中,看刀柄的花纹分明是苗疆的制式,大约除了死去的安候人,并没有人知道,卷耳曾经在苗疆,可是善于用刀的人。


“这天大地大,何处不能是我们的容身之处,你又何必回到这个笼子里?”


卷耳染着红色丹蔻的手指覆上安候人的脸颊,无论生死,她注视着他的眼神一如当年。


她还记得那个春日,她和安候人同乘一骑,繁花映着安候人的眉眼,温软了卷耳的心。


她想这个人可真好啊,以后他便是她的丈夫了。只要握着安候人的手,卷耳便觉得天高云阔,山海可平。


“到了彼岸,可就要听我的了。”


安文逸到底是迟了一步,鲜血溅在他的脸颊,缓缓滑落。


卷耳自刎在安候人的灵堂,失去了生机的身体轻飘飘地落进安候人的棺材,像一朵花的凋谢。


他们的双手交叠,从生到死,不曾分离。


“拖出去。”祖父的声音阴冷又懊恼,他挥手准备让人将卷耳带走。


“谁敢!”


安文逸挡在自己的父母身前,那只从来只握书简的手如今握着卷耳的弯刀,他自己看不到,但祖父却能清楚看到,此刻安文逸的眼神和孤注一掷的卷耳别无二样。


他是卷耳的孩子,骨子里便流淌着那个姑娘的狠绝。


“你这是要做什么?”


“父母仙逝,不孝子自当送他们最后一程。”安文逸的眼睛发红。


谁也未想到从来懂事沉稳的安文逸会如此大逆不道,祖父看着他,目光里森然的威压几乎要压垮安文逸的脊背。


“随你。”最终祖父转身,拂袖而去,“你也到了该游历的年纪,处理好他们的后事你就出发吧。”


“不知天高地厚,等你出去之后,就知道家族对你有多好了。”


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灵堂,安文逸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,他大口喘息着,用沾着血的手抹了把眼角。


他将卷耳和安候人并肩安置在棺材中,他们身着喜服,一如大婚之日。


而如今,他们的儿子安文逸,亲手为他们合上棺材,送他们踏上黄泉之路。


只愿他们来生还能相遇相知,深爱彼此。







TBC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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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以猜猜为什么鹿蜀一族没有女婴哦,猜对了……也没有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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